淘金
一架"金床"、一只"金筐"、一个"金斗"、一个"金盆",是淘金人必备的工具。所谓"金床",准确表述是淘金使用的木床一几根支架,一块木板,木板上刻有凹陷的槽,与洗衣用的搓板相类。同样,所谓"金筐",就是淘金用的柳条筐;所谓"金斗",就是淘金时舀水的木斗;所谓"金盆",就是淘洗金沙的木盆。一以"金"冠名,是因为所企求的东西总是难以获得,颇有些画饼充饥的意味。
淘金人不是独行侠,起码要3个人才能使"披沙取金"成为可能。一人掏砂,一人挑运,一人淘洗。而在任何一个淘金组合中,比人数更重要的是要有一双"金眼"。金眼者,能看出卵石、砂砾下沙金富集之处的智者也。他是淘金组合中的灵魂,理所当然也是淘金营生的组织者、指挥者和收益分配者。
由洪水冲刷、裹挟而来的沙金的沉积,当然有规律可循,但毕竟是浩浩江水暗箱操作的结果,颇有几分秘不示人的味道。一般而言,逼近江流、于水波浮漾中有金光闪烁、莹润细腻如绸缎的积沙中是不可能获取沙金的。沙金多沉积在疏离江流十数米至数十米的滩地上,卵石堆积,卵石层下是粗糙的砂砾、砂砾上附着的沙尘中才可能是沙金的"栖息地"。金玉其外的时髦,似乎并不为大自然所接受。"金眼"的可贵处,正在于不为表面的浮华炫惑,慧眼独具,发现粗糙中的精致,黯然中的光泽,腐朽中的神奇。
选定目标后,便在临水处支架起金床,将金筐置于金床上,一人在选定的地点掏沙,一人挑运到金床边,一人把沙盛入金筐,一边用金斗舀水冲刷,一边不停地摇,含金的重沙被冲洗在金床上,沉积在凹槽中。待凹槽中金沙充盈,倾入金盆,再反复淘洗,剩下的便是黑色的绿豆粒大小的砂砾(称钨沙)和闪闪烁烁的沙金。此时,将水银倾倒进金盆,振荡、搓揉,沙金附着在水银上,钨沙分离。取出附着沙金的水银,放到点燃的烂草鞋上烧炼--烂草鞋火力温和,不能用炭火、柴火--水银蒸发,沙金凝聚成一颗,大小如绿豆,称"糠秕金",又称"一嘴"。一天劳作,所得不过几"嘴",也就1-2克,价值数十元而已。当然也有幸运者,寻得一塘富沙,一日所获可至十数克沙金。淘金的副产物是钨沙,可按一比一的比值兑换大米,居居、农户将钨沙用桐油炮制后,用来炒花生、爆米花、炒板栗。富户人家也用钨沙作尸硷用物,据说可"养尸"--养人犹可,养尸何益?民俗中难脱一个"俗"字,诚之谓也。
旧时,淘金是穷苦人无可奈何的谋生手段。一是苦,赤身裸体,从早到晚,一任风吹日晒,绝对不是一件轻松的事。二是收益极不稳定,希望与失望,大喜与大悲,心理上也不堪其重负。故民谚说:"穷打杵,饿当兵,背时倒灶淘沙金。"不到揭不开锅盖、走投无路之际,不会选择淘金的营生。当然,淘金,又未尝不是一种诱惑、一种选择。君不见,大江东去,逝水如斯,依旧多少淘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