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俊：为什么大家爱看北大的笑话

近些时候，北大一直处在舆论的风口浪尖，先是中文系教授孔庆东骂街，接着又爆出他接受了重庆百万 经费，再接着出现了校长周其凤的歪歌，然后是他在母亲九十大寿上的痛哭作秀，现在出现了邹恒甫爆料北大“梦桃园”丑闻。先且不管各种事件的真假，这种一连 串的搞怪足让人感叹北大的堕落，中国教育的堕落。

　　作为中国的最高学府，北大曾被看成学术与良知的代表。它不仅是中国第一所近代大学，更是承载 了担当国族大义、社会良知和学术独立的价值内涵，曾经的蔡元培和他提出的“思想自由，兼容并包”，曾经轰轰烈烈的“五四”运动，曾经名满天下的众多学术大 师，正是这些让北大成为了中国大学的尧楚，高等教育的楷模，百年以来，盛誉不减。可是令人慨叹的是，同前50年的北大相比，后50年的北大越来越江河日 下，以至于发展到今天让人看笑话的地步，实在是值得我们去好好反思了。

　　中国人讲名副其实，如果名不副实的话，就会出现各种想像不到的乱象，所以春秋以下，乱象百出 之后，孔子开出的药方是正名，因为“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是不成，事不成则礼乐不兴”。如今的北大之所以乱象丛生，也在于它出现了名实不符的情况。在 名义上，它还是最高学府，享受着最多的资源，但在实上，它已经越来越虚浮了，既没有了“思想自由，兼容并包”，又没有的思想独立、价值担当，同所有其它的 学校一样，变成了规规矩矩的奴才，没有了精神追求。

　　一座大学同一个人一样，如果没有了精神追求，就会迅速堕落。一个人如果拥有盛誉和财富，却没 有了精神追求，它一定会堕落得很快，因为没有了精神支撑之后，他的荣誉就成了他的压力，让他感觉到不能承受之重，只有在堕落中才能感觉到痛快的释放，而如 果他拥有了权力财富，那就更提供了他堕落的条件，其堕落之快、之彻底，是可想而知的。大学同个人一样，在它盛名之下其实难副的情况下，在它占有资源却无所 作为、无所追求之后，也一定会直线堕落，回看后50年的北大，特别是新世纪后的北大，情况大致就是如此。

　　在任何一个国家，看到一个曾作为精神灯塔的大学迅速堕落，总会是让人们感到痛心疾首的。可 是，在我们中国，情况却是例外，看着北大的日益堕落，却没有多少人感到痛心，反倒是大家都在看笑话，希望看到更多的笑话？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呢？这是 不是值得我们仔细思考和分析呢？

　　仔细琢磨一下，不难发现，之所以出现全国看北大笑话的情况，主要在于北大的犬儒化和整个民族 的亵渎化倾向。后50年的北大处在了一个亵渎的时代，在经过了暴力烽火之后，这个民族不再相信别的，只相信暴力，它举起了暴力的大锤，砸毁一切，从有形的 到无形的，无不亵渎一遍。

　　在被普遍亵渎之后，这些一切都不信的人又拜倒在金钱的脚下，随着改革开放，随着市场经济的到 来，那些曾经崇尚暴力的人转到了崇尚金钱，为了金钱，没有什么是不能干的，在经历过暴力的亵渎之后，又刮起了一场金钱亵渎的风暴，知识分子普遍犬儒化，北 大亦未能免。这就造成了人们喜欢看北大笑话的背景，因为在一个普遍性亵渎的时代，越是崇高的东西，越是引起人们亵渎它的冲动，越是亵渎崇高，人们就越能感 受到亵渎的快感。作为曾经中国大学的尧楚，国族大义的象征，独立价值的代表，这一层层崇高光环的堕落，一定会给那些希望亵渎崇高的人带来无比的快感，所 以，看北大的笑话就成了亵渎时代的普遍心理。

　　当然，之所以出现大家希望看北大笑话的心理，乃在于大家对崇高的不相信。由于权力与利益的侵 袭，后50年中北大其实早就失去了它的崇高，只是作为一张名不副实的招牌挂在那里，等待别人去撕毁。但是，摄于各种强制的力量，要去直接撕毁这块空招牌还 是不容易的，最好的办法就是等着它自己腐烂后掉下来。好了，现在时候到了，北大从校长到院长再到教授，一个个的被戳穿了人模狗样的外衣，变成了人人皆可嘲 笑的跳梁小丑，这不是看笑话它的最好时候吗？

　　然而，如果一个民族变得以亵渎为荣、为快的时候，恰恰表明了这个民族的深沉危机。在人们嘲笑 北大的时候，有多少人思考这个民族的危机，看到它被彻底地挖空，正在走向绝望、自弃的深渊呢？亵渎之笑后会是撕心裂肺的痛哭，甚或连哭都哭不出来。在看到 全民笑北大后，我为我们的民族担忧，因为在虚无的狂笑之后，很可能就是深渊般的灾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