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街谈巷议 是谓茶馆文化
空闲时,就想约朋邀友,找一个没有拘束的地方,喝喝茶,聊聊天,下下棋,看看世俗的风景。那地方应该宽敞明亮,简朴洁净,你一走进去就十分地自在,没有穿着旗袍的小姐向你鞠躬,也没有吧台酒柜使你迷糊。方桌木凳,随意地摆开,不需有什么包房,或用什么屏风隔着,搞得神神秘秘、鬼鬼祟祟的。那地方应该雅俗共赏,老少皆宜,茶具不需精巧得使人眼花,茶叶也不需贵得令人胆寒,贩夫走卒,大款小姐,都可随意进出,就如同阿庆嫂所唱的:“垒起七星灶,铜壶煮三江,摆开八仙桌,招待十六方。”
当然,如果有人弹三弦,讲评书,唱小曲,那就是锦上添花了,但最好不要有什么卡拉OK之类的玩意儿,唱得你头昏脑涨。我们不是来寻觅业余歌手的,这喝茶聊天之地只应有自然嗓子,管你什么笑骂,也不会像音箱一样震天动地。如果你真要振聋发聩,不妨把惊堂木一拍,说一声:“要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这样的地方显然是老茶馆,可面对这庞大的都市,我们却不知道它藏在哪里。也许,只有在戏台上,才能看到它的一角屋檐;在古董店里,才能看到它的几扇门窗。街上如今多的是酒楼饭店,在那些酒气熏天的地方,喝茶只是喝酒的前奏和尾声,哪能喝出什么茶味来。至于去茶馆的变种——茶屋去喝茶,也是喝不出味道来的,那里一是茶价贵得令你咋舌,二是只适合絮絮低语,连灯光都有一种暧昧的色彩。同样的地方还有咖啡屋,但对大多数中国人来说,喝茶与喝咖啡是两回事,茶可以不停地喝,咖啡行吗?
老茶馆已成为一种古迹,一种遥远而缥缈的风俗画。我之所以对老茶馆还有点印象,是因为我儿时所住的巷子口便有一家茶馆,总是热气腾腾的,茶香四溢,常有胡琴声咿咿呀呀地飘出来。记得茶馆门柱子上有好多木钩,是供人们挂鸟笼和衣帽的。听老人说,这茶馆传了好几代人了,辛亥义士曾在此密聚,江湖帮派曾在此摆谱,小报小编更是这里的常客。总之,任何一家老茶馆,都有很多很多的故事,所谓“街谈巷议”,大都在茶馆里发生;所谓“野史村记”,也大都是从茶馆萌芽的。
人们所称的悠闲的成都还有老茶馆,但是那日当我去痴痴寻找时——也许是我没有找对地方,找来找去,找到的也尽是仿古酒楼和茶屋。成都茶屋的惟一可取之处,是可供人们下围棋,茶香袅袅,纹枰论道,也算是一件雅事。至于老茶馆,成都人说,你只有去偏僻的乡镇找了,如今的店面租金贵,谁舍得让人一坐一天,就赚点可怜的茶叶钱?
坐茶馆是一种平民消费,且需要一定的闲适和从容。这年代,人们的心情都浮躁得很,哪能坐在茶馆里平心静气地喝茶呢?还不如坐在街头吃烧烤,喝啤酒,先饱了肚子润了肠子再说。于是,朋友相聚,首先想到的是在哪里吃饭,在哪里打牌,话说的也多是酒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