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术背后的江湖

因为神秘，所以敬畏。小时候，我觉得金枪刺喉的江湖艺人很神奇，后来我才知道如果没有角度选取这一前提，我可以让任何一个号称练过硬气功的高手三刀六洞。当年，有一位叫海灯的和尚曾以一指禅成为全民偶像，但后来我才知道那只是表演，与道士李一的水下憋气一样，属于低端电视魔术范畴。如果真比这个，飞越长城的大卫·科波菲尔才是真高手，人家已将乾坤大挪移练到了第九层。还有，直到大学时，我才知道抗战时期29军以神乎其技的刀法大胜日本人的真相，原来装备也如此重要；二战后期，因为钢铁供应不足，日本人的武士刀开始粗制滥造，而29军将士用的大刀则厚重刚猛，厚度硬度都不足的日本刀自然一碰就断。　　　　所以，再崇尚技巧的搏击，最终也要靠力量解决问题。受武侠小说与三国演义的影响，我们愿意相信在冷兵器的时代里，所谓万人敌靠的是力气，而不是韬略。高希希拍了一部找骂的《三国》，却帮我们破灭了“猛将兄”的幻想，按照电视剧里的那种打法，曹军即便站着不动，赵子龙杀到最后也会活活累死。至于在武搏会上放歌的成龙大哥，在电影中可以打倒100个外国人，但如果你信以为真，那么恭喜你，你可以代言霸王洗发水了。　　　　当然，我经常会收到诸如“真正高手在民间”的反驳意见。好吧，尽管无图无真相，但就像许多人真的相信瑜伽练到一定程度就能不受地心引力限制，我姑且相信中华武术博大精深的说法。可作为竞技层面的武术，却惊险不如杂技，观赏性不比体操，力量难敌重量级拳击，暴力美学更无法企及泰拳高度。多年来，有关部门一直将进入奥运会作为大力推广武术的目标，但悲剧的是，总是兵棋推演式的花架子，连国人自己都越来越不待见，实在很难迎合以更快更高更强为立身之本的现代奥运。中国武术离奥运目标自然越来越远。　　　　好在我们有幸生在一个大国崛起的时代，即使最擅长靠武力维持自尊的人，更关注的可能是航母，而不是武术。　　　　中国武术从搏杀之术到仪式表演，主要原因是古代帝王都接受了韩非关于“侠以武犯禁”的理论，为了社会和谐，统治安定，游侠与武术一直受到抑制。久而久之，中国武术就形成了重套路、轻实战的传统。　　　　在武侠小说风靡华人世界之后，西方人一度以为中国人血液中也有尚武传统，但实际上，他们没有读懂中国。所谓江湖，杀戮与斗狠无非是浮于表面的伪装，中国古籍中提及“江湖”，大多表示漂泊于庙堂之外的意识形态和生活方式，直到宋元话本，江湖才演变成了斗殴比武的场所，此概念沿用发展至近现代，融入流行文化中，江湖才终成武林。但现代人，如小孩子迷恋童话一般，为武侠与江湖倾倒，其实尚的不是武，而是江湖二字渗透出的自由与浪漫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