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采夫：寺庙上市也是“国进民退”

最近，网上流传着一则招聘广告：《苏州寒山寺招聘尼姑》，内容如下：待遇：4000/月，8小时工作制，包吃包住，出差上门做法事，按小时发放出差补贴。做满3年7000以上，方丈30000以上/月（免税）。下班之后，不干预私生活。

这应该是网友的恶搞，不仅寒山寺，广州大悲尼姑庵和上海净心庵也中过招。但奇怪的是，从回帖看，这则广告达到了真假莫辨的效果。我也完全分不出真伪，因为根据我的经验，广告即使是杜撰，恐怕也离真相不远。

再看近日一个文件：《关于处理涉及佛教寺庙、道教宫观管理有关问题的意见》，批评一些地方近年来受经济利益驱动，搞宗教搭台、经济唱戏，出现了一些不正常的现象。这些不正常现象包括承包寺庙道观，借教敛财，用假僧假道从事宗教活动，以教牟利，风景名胜区的寺观被投资经营，或作为企业资产上市。这个由十部委联合发的文，对这一现象进行了严厉禁止。

禁止寺庙上市，是因为早已经有寺庙走向了股市。峨眉山上市了，少林寺多年前就为上市问题纠结，另外，还有普陀山准备打包上市，五台山正在积极筹备中，法门寺酝酿上市圈钱填债务窟窿。晨钟暮鼓之处，纷纷上市之声，有条件的在上市，没条件的创造条件也在上市。阔步走向商业化，成为政府印钞机，中国的寺庙道观，不仅早已成为世界宗教界的奇葩，也正成为国际证券市场的黑马。一则恶搞广告，一条政府禁令，不过是满眼禅光尽向钱的中国故事的注脚。

我旅游时曾到过一些寺庙，世界闻名的少林寺就不必说了，借着功夫电影的影响，香火长盛不衰，早已成为宗教界的财神爷，少林寺所在的当地政府一直想运作少林寺上市，无奈少林寺方丈释永信不从，双方至今还在较劲。北京的潭柘寺号称天下第一名刹，香客熙熙攘攘，香火势焰熏天，门票和香火收入自是不菲。还有一些寺庙，如著名的戒台寺和红螺寺，我留心寻找也看不到僧人，搞日常管理的当地旅游局职工，收入成为政府财政，他们实际上只是个旅游景点，寺庙的意义已经名存实亡了。

为什么有些寺庙没有僧人？原因很简单，早在几十年前，僧人就被强迫还俗了，信仰无神论的地方是容不得寺庙生存的。我出生的村子传说曾有三百多座大小庙宇，待我出生已是踪迹全无。如今，被扫荡一空的寺观，借着商业化和文化产业之名又走上了复兴之路，于是当僧尼也成了朝阳职业。

寺庙上市实在太过荒诞，与清心寡欲的佛教精神背道而驰，这可能是它遭到禁止的表面原因。实质上，是中央政府对地方政府的暴利和政绩冲动的遏制。因为寺观被视为国家资产，一旦上市成功，圈的是股民的钱，地方国资委成为大股东，地方政府坐地收钱，而政府长官就不仅有了钱袋子，还有了升官邀宠的资本。

政府亲自上阵做买卖，挟权力与资本两大利器，竞争者无不望风披靡。由于扩大化是权力和资本的天然属性，所以国家掌控地盘越来越大，垄断资源越来越多，土地石油、山川河流、寺庙道观都成了商业资本。毋庸讳言，寻租空间也越来越广阔。这种国家主导一切的方向，与当年扶持民间资本、激发民间活力、建设民间社会的改革，方向显然是南辕北辙。

当所有领域都成为商业领地，连佛门净地都难逃劫数，当赚钱成为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当金钱成为社会评价的唯一尺度，当道德势单力孤，而精神魂飞魄散，从某种意义上，我们迎来了别样的政教合一。在这个大一统的宗教面前，儒教道教佛教无不退避三舍，甚至无神论者们都放下了武器。

所以，地方政府的手伸到佛门地盘，不过是近年来国进民退的一个缩影。未来会怎么样？走着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