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想碎片:河图与洛书(先秦篇)
《周易·系辞上》载:“河出图,洛出书,圣人则之。”千百年来,人们在论及中华文化的起源和代表性文化符号时,河图洛书总能名列其中。然而,河图洛书的原始形态是怎样的,经历了哪些演变与改造,为什么发生这些变化,却是众说纷纭,扑朔迷离。
河图洛书的源流与嬗变,遂成为中国文化和思想史上有争议的话题之一。先秦时代的“河图洛书”,原本是为了应证帝王统治合法性的祥瑞和证据;至两汉以迄宋元,在不同的时代背景和社会文化需要下,人们对其作了种种推演和改造,“河图洛书”遂演变成“龙马负图,神龟贡书”,如同神话般的传说故事及图谶之说,并日益图式化和玄理化。河图洛书的嬗变不仅对于古代易学、儒学的发展产生了影响,而且对政局兴衰、朝代更替和人们的文化生活也产生了诸多影响。 先秦时代,《尚书》、《论语》、《易传》、《墨子》和《管子》等经典文献中都留下了有关河图洛书的记载。《尚书·顾命》中提及“河图”时说:“大玉、夷玉、天球、河图在东序”。这句话按照东汉郑玄的解释是说,陈列在东序的“大玉、夷玉、天球”,此“三者皆璞未见琢治,故不以礼”;对于“河图”,郑玄说是“器名之河图,图出于河水,帝王圣者所受”。据此可知,《顾命》篇中的河图是一种金石之类的国宝,作为祥瑞之兆由帝王所受,并无后世所谓“龙图出河”之义;《尚书》中,被后人传为与洛书有关的记载是《洪范》篇。然而据考证,《洪范》篇的产生是在周武王伐纣胜利之后,箕子向武王详细阐述洪范九畴,即治国的九种大法,亦与“神龟出洛”之说不同。可见,《尚书》中所记载的“河图”与“九畴”,与后人所理解的“河图”与“洛书”有很大的出入。 《论语》中有关河图的记载,即如《子罕》篇中所云:“子曰:‘凤鸟不至,河不出图,吾已矣夫!’”从字面来看,“凤鸟”是一种神鸟,可谓吉祥之物;而依《尚书》所说,“河图”是一种金玉之器,亦可谓国宝之物、吉祥之兆。孔子此时此刻深深地感到:凤鸟不再到来,河图也不再出现,那么,我的使命不也快要结束了吗?孔子立志行道而道不行,这段话当是其自感怀才不遇、生不逢时而发出的喟叹。 《易传》中涉及河图洛书的是《系辞上传》,“天生神物,圣人则之;天地变化,圣人效之;天垂象,见吉凶,圣人象之;河出图,洛出书,圣人则之。”这句话是说,天生蓍龟等神物,圣人用它来创立卜筮的法则;天地出现日月四时之变化,圣人依据它而确立了阴阳观;河出龙图、洛出龟书之祥瑞神物,圣人取法它来创制“易”道原理。“河出图,洛出书,圣人则之”一句中,“河图洛书”究竟指代什么?圣人依其所“则”的又是什么?前人有不同的看法,但是联系全文来看,“河图洛书”指的仍然是蓍龟之类的祥瑞之物,圣人取法它来创制《易》卦,只有如此理解,才能把前后意思说得通。 《墨子》有曰:“河出绿图,地出乘黄,武王践功。”“绿”通“籙”,故“绿图”与符一样,亦为帝王受命之物。“乘黄”据考是一种神马之名。因此其意是说,周文王灭殷兴周是天命所归,故有“河出绿图,地出乘黄”之瑞兆,武王应天之命,终于伐纣成功。此外,在《管子·小匡》篇中,还提出“河出图,雒出书,地出乘黄”等三祥之物,亦皆具祥瑞之义。由此我们可以推知,先秦时代的河图洛书虽然具体形式尚有争议,但其作为一种圣王接受的祥瑞之物,大体是不会错的。这一时期有关河图洛书的记载还看不到后世的龙马、神龟、伏羲以及种种具体细节,尚带有原始图腾的象征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