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晋玄学发展史(二)
竹林玄学:阮籍嵇康的自然论玄学
玄学到了魏晋禅代之际,司马氏集团打 折名教的旗号,罗织罪名,诛锄异己,把名教变成残酷毒辣的权力争夺工具。人们被迫在名教与自然之间做出选择。表面看来这是一种政治性的选择,拥护司马氏政 权的选择了名教,反对派则选择了自然。同时儒家贵名教,道家法自然,这也是对儒道两家思想的选择。其实,从深层的含义来看,这种选择反映了魏晋禅代之际理 想和现实的冲突已发展到不可调和的地步,险恶的政治环境迫使人们或者放弃理想与现实妥协,或者坚持理想与现实抗争。
阮籍嵇康的思想也由前期的儒道结合到崇道反儒,遵循了与时代精神相一致的方向,但是由于现实世界的自我分裂和二重化,他们的玄学思想不能不从自然与名教的结合演变为自然与名教的对立。 玄学思想的发展是在既同世界对立又同世界统一的矛盾中进行的。就本质而言,玄学是一种阐发内圣外王之道的政治哲学,它力求与世界协调一致,为当时不合理的政 治局面找到一种合理的调整方案。但是当现实变得更不合理,连调整的可能性也完全丧失时,玄学从世界分离出来退回到自身,用应该实现的理想来对抗现实不合理 的存在。玄学发展到了这个阶段,给自己披上了一层脱离现实的玄远之学的外衣,由政治哲学变为人生哲学,由外向变为内向,由积极入世变为消极避世。虽然如 此,由于哲学归根到底是时代精神的反映,哲学不可能脱离现实,正如人们不能拔着自己的头发离开地球一样,所以阮籍嵇康的玄学思想一直是承担着巨大痛苦,在 对立的两极中动荡不安。他们把外在的分裂还原为内在的分裂,并且极力探索一种安身立命之道来恢复内心的宁静,为的是使世界重新获得合理的性质,在更高的层 次上适合人们的精神需要。从这个角度来看,阮籍嵇康思想的演变既是历史的必然,也是逻辑的必然。 玄学发展到了这个阶段,自我意识与精神境界的问题变得突出了。阮籍嵇康的自然论玄学以人的问题取代了宇宙问题,以主题自身的问题取代了世界本源问题,以人生 哲学取代了政治哲学。由于他们把自身的处境以及对异化的感受带进了玄学思维,切合当时知识分子普遍存在的忧患意识和人生追求,对社会风尚的影响远远大于贵 无论玄学。于是玄学发展进入了第二阶段,深入到自我意识与精神境界的问题中。 阮籍嵇康所提出的自我意识与精神境界的问题,虽然在裴頠看来是偏离了玄学的主流,却在后来历史发展的过程中有的深厚的土壤,塑造了整整一个时代的所谓的魏晋风流和名师风度,对知识分子的精神面貌产生了极大的影响。 阮籍著有《咏怀诗》《达庄论》《大人先生传》,在《大人先生传》里,阮籍树立了一个确定的精神境界,自我意识已与宇宙的最高自然本体合而为一,现摘录如下: 夫大人者,乃与造物同体,天地并生,逍遥浮世,与道俱成,变化散聚,不常其形。 养性延寿,与自然齐光。其视尧舜之所事,若手中耳。......先生以为中区之在天下,曾不若蝇蚊之着帷,故终不以为事,而极意乎异方奇域,游览观乐非世所见,徘徊无所终极。 嵇康的文学作品如《声无哀乐论》《答难养生论》《养生论》《难自然好学论》《释私论》,在《释私论》中,他说: 夫称君子者,心无措乎是非,而行不违呼道者也。何以言之?夫气静神虚者,心不存于矜尚;体量心达者,情不系于所欲。矜尚不存乎于心,故能越名教而任自然;情不系于所欲,故能审贵贱而通物情。物情顺通,故大道无违;越名任心,故是非无措也。意思是超越自我,否定自我,把自我投身到宇宙本体去,与本体合而为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