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时的情人节与清明节过法
越来越国际化的今天,国内年轻人对于西方的情人节也特别热衷。岂知我们中国早就有自己的情人节,而且距今已有数千年的历史,这就是“上巳节”。何谓上巳节?我们的祖先用天干地支计年、月、日、时,干支相配,逢巳之日称“巳日”,农历三月上旬多逢巳日,所以谓之“上巳”,而这个日子就是我国古有的情人节——“上巳节”(亦称元巳、三巳、除巳)。它起源于上古时期,由人们对主管爱情婚姻和生育的女神高禖的祭祀活动而演变、形成的一个喜庆节日。高禖又称郊禖,因供于郊外而得名。古时,禖同媒,媒又来自腜(初胎谓腜),最初的高禖是个怀孕的成年女性,传说她是主管男女婚配和生育的一位自由女神。农历三月上旬的上巳日,正是春暖花开、溪水盈盈、草木繁茂的时日,未婚男女于此日踏青来到河边,祭祀高禖女神,他们一边洗除冬日的污垢,一边谈情说爱,互赠情物,私定终身。此日,即使野合,也不违法。
西周时,周王对上巳节的活动有了明确规定,《周礼·媒氏》曰:“仲春之月,令会男女,于是时也,奔者不禁。若无故不用令者,罚之。可男女之无家者而会之。”意思是说,阳春三月上巳之日,未婚男女都要到郊外河边去相会,公开地谈情说爱,自定终身,这一天没有什么禁忌。如果有人待在家中不去参加,那就要受到朝廷的处罚。失夫丧妻的孤男寡女也要去相会,以求得婚配。西周时,上巳节的活动是在周天子指定的女性神职人员的安排下进行的,神职女巫代表着上古自由女神高禖,主持男女自主择偶。《周礼·春官·女巫》载:“女巫掌岁时祓除衅浴。”郑玄注曰:“岁时祓除,今三月上巳水上之类,衅浴:谓以香薰草药之汤沐浴。”应劭的《风俗通》曰:“按周礼女巫掌岁时以祓除疾病。禊者洁也,故于水上盥洁之也。已者祉也。”在女巫关照之下,少男少女于水边以香草祓禊洗浴,除去冬日的污垢,以祈福美满的生活和生育。上巳节到水滨洗濯,以除凶去垢,谓之“祓禊”。由此可知,西周是个带有理想和浪漫色彩的时代,它一边继承着中古弥漫的巫风,一边步入质朴坦荡、钟鸣鼎食的郁郁人文境域。“水边祓禊”之俗体现了上古原始宗教的遗风,也展现出后世消灾祈福的民族心理渊源,同时也塑造出了诗一般柔婉的节日。
《诗经·郑风·溱洧》具体描绘了上巳节欢快的情景,其诗曰:“溱与洧(溱水河呀洧水河)!方涣涣兮(水势盛大)。士与女(小伙和姑娘),方秉兰兮(清香的兰花拿在手中)。女曰:‘观呼!’(姑娘说:‘我们去看看玩玩吧!’)士曰:‘既且,且往观乎。’(小伙说:‘我已玩过了,不妨再去乐一乐。’)洧之外(一起走到广阔的洧水河原野),询訏且乐(地方宽大,人很多,真快乐)。维士与女(挤满了男和女),伊其相谑(大家都在戏谑谈笑),赠之以勺药(男女互相赠送香勺药)。”仅举一段,即可知周时上巳节男欢女爱的盛况。
到了秦汉,巫术色彩减退,踏青春游等更为各阶层人们所接受。秦时人们在郊外荡秋千、放风筝、河边祓禊,青年男女对歌抒怀,各行其乐。到了汉代,河边祓禊亦为常俗,不只民间如此,帝王、皇后等上层人士亦参与活动。《汉书》载:“太后春幸蚕馆,率皇后、列夫人桑,遵灞水而祓除。”吕太后率贵妇关怀养蚕事,并遵照节日习俗去灞水祓除冬日污垢。《史记·吕太后本纪》也记载了吕太后执政的最后一年(前180年)三月三日,亲赴灞水祓禊之事。《汉书·武卫皇后传》中记述:武帝即位数年无子,上巳节赴灞水祓禊,亦有求子之意,返回时经过姐姐平阳公主家,由此产生了一桩著名的趣事:公主将家中求得的良家女十余人引出,帝皆不悦。饮宴中,贱微出身却能歌善舞、貌若天仙的卫子夫为之讴歌,帝独悦卫子夫。帝起更衣,卫子夫于轩中侍帝,得幸。纳入宫中受宠,后被册封为第二任皇后,其与帝所生之子刘据被立为太子,其弟卫青、姊子霍去病亦为武帝立下了汉马功劳。《汉书·礼仪志》载:“是月上巳,官民皆洁于东流水上,曰洗濯祓除,去宿垢病为大吉。”从汉代起,文士们还在这天题诗行令,贵族官僚则在河边饮酒作乐。
说到此,不禁使人联想到汉代产生于长安西郊昆明池畔牛郎、织女的爱情故事,人们赞美“七夕”相会的忠贞爱情,认为“七夕”为我国又一个情人节。说实话,牛郎织女一年之中相会一次,又要分离,是一桩爱情悲剧,反映了劳苦群众反对束缚、婚姻自主的心声。所以,真正私定终身的自由,还是在古有的上巳节。
农历三月巳日虽在上旬,但每年具体日子并不固定,为了方便统一,魏晋时干脆将上巳节定在了三月初三日。《晋书·礼志》云:“汉仪,季春上巳,官及百姓皆禊于东流水上,洗濯祓除去宿垢。而自魏以后,但用三日,不以上巳也。”虽不局限于巳日,但上巳节名却不改变。从此,上巳节就固定在二十四节气中的“清明”这天。后又将清明前一、二日的“寒食节”也纳入其中,清明这个节气就变为三者合一的节日了。其内容虽然更加丰富,但古人还是称它为“上巳节”。
自汉代起,上巳节有了文士们水边赋诗行令、贵族官僚们河边饮酒作乐的习俗。魏晋时,经文人雅士进一步的张扬,便演化出了“曲水流觞”的逸事来。东晋永和九年(353年)三月三日,时任会稽内史、右将军的王羲之召集谢安、孙绰等名士四十一人,于会稽山之阴兰亭结伴宴饮,并引水环曲成渠,曰“曲水”,他们将盛酒的“觞”浮于水面,顺流而下,觞杯经过谁面前时,谁即可一饮而尽,然后吟诗作赋,以抒情怀。这次共得诗作三十七首,王羲之为其作序。这次祓禊宴饮,诞生了天下第一行书的《兰亭集序》,也为后世形成了一道独特的文化景观。
特别值得一提的是,大唐皇帝每到上巳节都要幸游曲江。尤其是风流天子李隆基,每年上巳、重九两节,他都要在芙蓉园中大宴群臣,尤以上巳最盛,此为惯例,连绵不下百年。特别是开元、天宝年间,其规模之大世所罕见,史称“倾动皇州”。此日,在京的文武官员亦可带妻妾子女前往。杜甫《丽人行》诗云:“三月三日天气新,长安水边多丽人。态浓意远淑且真,肌理细腻骨肉匀。”道尽了杨贵妃及贵妇娇妾们游览曲江的盛景。帝与近臣的筵席设在居高临下的“紫云楼”上。翰林学士筵席则设于彩船之上,其他各级官员的筵席分设于亭台楼阁及锦秀帐幕之中。此日,京兆府中的乐舞班社则齐集曲江,大臣府中的歌伎、宫中教坊的乐舞人员都来助兴演出。唐代又是一个诗歌的王国,上巳节时,皇帝要赐御制诗给臣僚,大臣们则要以韵作应制诗;文人雅士也有上巳节的诗作,王维几乎在每年的上巳节都有佳作,且各不重复,保留至今。有关上巳节曲江的唐诗有五百多首,此即“五百唐诗激昂,尽数曲江流饮。”虽说唐代以祓禊、宴饮、赋诗为主,但亦有男女自定终身的故事,唐人白行简的著名小说《李娃传》就是以曲江为背景写成的。唐末,国都东迁,曲江渐趋衰微。清康熙年间多雨,一度波光粼粼,被列为“关中八景”之一。